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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不会听错，这把声音就属于那个闻记者！

  悟醒尘左右一张，看到写有“盥洗室”三字的房间，赶紧进去了。这一进去他吓了一跳，他进的哪是什么盥洗室，分明是一间人皮干洗店！墙上挂满挂钩，挂钩上挂着一件又一件人皮！有穿唐衣的，有穿宋裙的，有古埃及打扮的，甚至还有罗体，长须，大脚的。男的女的，老的少的的都有。两台全自动洗衣烘干机正在运作，一些烘干的衣服被两只机械手从机器里抓出来，在空中抖了抖，挂到了一个空挂钩上，这是一件拉美西斯三世的皮囊。

  悟醒尘灵机一动，抓了这件皮囊就套上了，他走出去。那记者还在走道上呢，两人对视了一眼，记者眼珠转转，朝他走过来，悟醒尘忙去找刚才见到的那间埃及包间，到了包间门口，门关着，他拍了两下玻璃橱窗，没人理会，那记者却朝他越来越近，手里拿着张名片，悟醒尘已经能瞥见那名片上的名字了。米歇尔·尹。

  他妈的，真的是他。

  悟醒尘又是气又是怕。

  “哎，你愣着干吗呢？”

  包间的门打开了，一个拥有娜芙蒂蒂轮廓的女人上下打量悟醒尘，一把将他拽进了包间。悟醒尘心下激动，一把抱住了她。娜芙蒂蒂咯咯直笑：“你是789o8的朋友吗？”

  悟醒尘确定女人在789o8前还说了串什么，但他听不懂。他往玻璃橱窗望了眼，包间里头看不到外头的情况，悟醒尘是点了点头。女人带着他坐上了一叶扁舟。她用手扇了两下风，从额头拉开一道拉链，一直拉到胸口的位置，露出了娜芙蒂蒂的皮囊下那出黑光的机械脑袋和脖子，说道：“可真热。”

  女人的嘴巴没有动，她皮囊上的嘴巴在动。

  悟醒尘想到了，机械体是不用语言交流的。

  女人躺在了小船上，双手搭在船的两边，他们在一条蓝色的细流上徜徉，两岸一片金黄。风吹起一些细沙，在空中形成金色的帷幔，帷幔舞动着，阳光也舞动着，水面上落满了闪闪光的金币。

  悟醒尘此时只惋惜自己并非作家，无法描述出这样一番美景。

  “你看，是o8。”

  o8似乎是789o8的昵称。悟醒尘顺着女人的手指看去，只见一个图坦卡蒙模样的男人直挺挺地坐在一张石椅上。他身后是巍峨的门农巨像。图坦卡蒙的双眼无神，魂不附体似的。

  “他在干什么？”悟醒尘问道。

  “他在玩金融游戏。”女人说。

  悟醒尘道：“那是只属于人类的游戏，不是吗？必须得配戴终端吧？”

  女人说：“机械体可以凭借机械体身份认证在促进交流委员会租赁终端啊，你不会不知道吧？”

  “是一次性使用的终端？会生成一个临时的身份？”

  女人说：“不，都是一些死去的人的终端。”

  “那种终端不都已经销毁了吗？”

  “实体销毁了，但是数据还保留着，只要有数据那就万事大吉啦。”女人那皮囊上分在了身体两边的眼睛看着悟醒尘，连她那机械骨架的两个眼窝也都对着悟醒尘，女人说道，“o8说你是地球的常客。”

  悟醒尘干笑了两声：“你的通用语熟练程度不错嘛，还知道万事大吉这种词。”

  女人敲敲脑袋，琉矿骨架出嗵嗵两声空响，她说道：“你知道猜错了那些数字会生什么吗？”

  “这倒真的不清楚。”悟醒尘说，“损失游戏帐户上的游戏货币？”

  女人说：“失落会刺激人脑产生一种蛋白质，人类管它们叫做‘麻木’，‘麻木’能镇定人的神经，使得人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，安详，和平。”

  “你是想说平和？”

  “啊，是的，是这个词语，看来你真的是地球的常客，还是你就是一个人类？”女人露出微笑。她的下骸骨没有动。

  悟醒尘清了清嗓子：“那么o8是在体验‘麻木’吗？”

  “不，他是在收集掉落的数字能量，机械体源自数字，数字是机械体的能量来源，联盟把整个纽约变成了生产数字能源的工厂，把这些数字能源卖给机械体，换取极佳币，再用极佳币购买机械体的一些技术。”

  “你是说这是联盟……这不是学院的预备生明的游戏吗？”悟醒尘奇道，“再说了，用数字能源直接交换技术不就好了，为什么还要一个货币流程？”

  “先，机械体在宇宙中广泛地旅行，人类有理由相信他们的货币通用程度比人类的现金和信用更广；其次，没有货币流程那还需要联盟这样的文明，文化构成干什么？以物易物是人类部落之间的古老传统，但是又一些文化，展，人类认为部落的所有传统都是野蛮的，落后的，文明的货币制度消除了以物易物会出现的资源不对等的情况，”女人磕磕绊绊地用通用语说着话，忽而撑起了上半身，对着悟醒尘道：“人类，你穿着人的皮囊不闷吗？你知道那些话的意思吗？即便你不是机械，你照样欢迎，欢迎，交流，是欢迎的。”

  悟醒尘确实有些闷，不过并非因为身上的人类皮囊，他的心口闷。

  女人这时完全坐了起来，她搂住了悟醒尘的脖子，不等他反应过来，她拉开了他的皮囊，抓出他的右手，抓着他的终端，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。

  琉矿的触感温暖，女人的机械头骨里一星点黑光闪了闪。悟醒尘眼前一黑，如同坠入茫茫黑夜，又如同走进一个黑黢黢的山洞。